重子

【穿越重紫104】秦克番外

        秦克是燕朝最后一个皇子，在襁褓之中就被各路诸侯势力抢来抢去，他们把他当作政治工具，不曾好好待他。他自小颠沛流离，长到六岁不曾有过几天安生日子，过得连平民百姓的孩子都不如。当他被榨干了利用价值，又被人追杀，一直护着他的太傅重伤将死，叹了声“来生莫再投生帝王家了”，将他推下了悬崖。

  秦克从悬崖坠落，他以为他要死了，他懂得死的意义，他虽年幼却见过太多死亡，他知道死就是再也见不到那个人了。可是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对他好的人了，也没有希望他活着的人了，还有谁想再见到他呢？

  秦克没见过传说中的先皇，也不知道自己难产而死的母亲长什么样子。秦克的乳母在他四岁多时死了，他对她的印象已经开始渐渐模糊了，太傅护着他但不曾对他亲近。他没有亲人了，也不曾有过朋友。

  秦克没有死，他以为他将坠落地狱，却有人救了他，将他带到了天堂。那是个穿青绿宽袍的仙人，他看起来二十岁出头的样子，长得很好看，笑容和善温暖。他抱着他在云层里飞，他给他好吃的好玩的，他说他会保护他，再不会让他有危险了。

  神仙哥哥不仅救了秦克，还说要和他做朋友，小秦克高兴地跟他拉了勾，说好朋友一辈子不分开。秦克听太傅说过秦家有位先祖曾拜入仙门修道成仙，他也想像神仙哥哥那样做仙人。但神仙哥哥虽然答应了却没有马上带他去仙界，而是带着他在人间四处游玩。他说他叫卓昊，他让秦克叫他卓昊哥哥。

  从来没有人像卓昊哥哥这样给他完全的安全感。乳母死后已经很久没人哄他睡觉了，太傅最多守在房中并不靠近床边。而秦克稍一撒娇，卓昊哥哥便答应陪他一起睡了，靠在哥哥的怀里他很快就睡着了，他第一次睡得这么踏实这么温暖。

  也从来没有人像卓昊哥哥这样宠爱过秦克。他带着他在繁华市镇游玩，给他买各种好玩的玩具，茶楼听书戏院听戏，逛热闹的集市，尝遍天下美食。他还带着他去林中掏鸟窝，溪水里抓小鱼，飞到山上看云，又坐到云上看山。

  “卓昊哥哥，你对我真好，我最喜欢你啦！”小娃娃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喜欢，抱着卓昊的脸亲了半天。卓昊被亲得有些尴尬，后来好像还挺喜欢的，时不时买个糖葫芦什么的哄秦克亲他一下。

  卓昊带着秦克在人间行走默默地帮助了很多人，却总是隐藏着自己的身份。但当有了小秦克在身边后，暴露行踪的次数越来越多。渐渐地，人间开始流传有一位带着小童子的青衫仙人，救苦救难，最是灵验。人们都说那仙人玉面星眸，俊逸非凡，小仙童眉眼如画，粉雕玉琢一般。百姓们开始为他们修建庙宇，供奉画像，流传他们的故事。卓昊哥哥虽是神仙却并不喜欢凡人膜拜他，此时他们在人间已经行走五年多了，便带秦克回了仙界。

  他们来到了青华宫，这里是历代人间帝王向往的蓬莱仙境，也是卓昊哥哥的家。但秦克发现，回到家的卓昊哥哥似乎并不开心，很多时候他总是对着一面镜子发呆，看起来带着笑意却又很伤感；他还常常在一棵大树下一站就是大半天，他孤单忧伤的身影让秦克感到很难过。

  “为什么卓昊哥哥看起来很难过？”秦克问身边的卓伯伯，他是卓昊哥哥的父亲，到了青华宫后卓昊将他交给了父亲照顾。

  “他在思念一个人，那是他心爱的姑娘，她去了很远的地方。”

  “那她还会回来吗？卓昊哥哥这么思念她，她应该早些回来。”

  “会的，你回来了，她也会回到他身边的。”卓伯伯摸了摸秦克的头，轻轻地叹了口气。

  回到仙界后，卓昊教了秦克吐纳之法，让他可以像仙界中人那样吸收天地灵气，辟谷断食，但他并没有教秦克法术，也不愿意当他的师父，而是带着他继续在仙界四处闲逛玩耍。

  秦克这才知道，仙界有很多门派，不同的门派在不同景色的仙山上，仙人的衣着打扮也各不相同，但相同的是他们似乎都很敬畏卓昊哥哥，在一个叫长生宫的地方尤其明显。那个长生宫的宫主小心翼翼地对卓昊哥哥说话，似乎非常惧怕他，可卓昊哥哥明明是笑着的呀！秦珂实在想不明白，也没什么心情和这个宫主的孙女玩耍。

  后来卓昊将秦克送到南华，让他拜南华掌教天机尊者为师。听说天机尊者有百余年不曾收过新徒弟了，却为秦克破了例，可秦克却舍不得他的卓昊哥哥，在山门前哭得稀里哗啦的，直到卓昊说每年都会来看他。

  拜入南华后，师兄弟们听到他喊卓昊哥哥惊讶极了，说就连他的师父南华掌教人前也称他卓宫主，普通弟子都要恭称首座仙尊或青华尊者，仙界之内没几个会直呼他的名字。秦克通过师兄弟们的议论才知道，原来不仅他的师父天机尊者是南华最厉害的仙人，他的卓昊哥哥更是当今整个六界最强大的仙人，他是青华宫宫主，仙门首座，怪不得所有的仙人都那么敬畏他。

  为什么法力强大的卓昊要跟一个人间孩子做朋友，为什么两百多岁的他要让秦克喊哥哥，为什么卓昊哥哥对他这么好呢？秦克想不明白，他很快又打听到，卓昊哥哥思念的姑娘是他的未婚妻，有人说她死在多年前的仙魔大战中，也有人说她是被魔君抓走囚禁了。秦克想起卓伯伯的话，觉得卓昊哥哥心爱的姑娘肯定没死，他只是还没找到她。秦克不明白为什么已经是六界最强的卓昊却救不了自己的爱人，但他暗暗立下志愿，他要刻苦修炼，他也要成为像卓昊哥哥那样强大的仙人，成为配得上他的朋友。他还要和卓昊哥哥一起去营救他心爱的姑娘，一起守护她，他希望他永远像在人间初相识时那样笑着，他不想看到他如此忧伤。

  之后的十年，秦克不肯再喊卓昊哥哥，而是像其他弟子那样恭称尊者，他无比刻苦，也常常闭关修炼。卓昊为此没少和秦克的师父打嘴仗，直呼天机尊者又把他的徒弟教成了榆木疙瘩。但秦克意志坚定，越来越沉默内敛，面容沉静稳重，卓昊叹说“没想到还是变成了冰块脸”。

  秦克还没修炼到他想象的高度，卓昊哥哥的心上人就回来了。那是个轻盈美丽，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的姑娘，她第一次见到秦克便扑过来抱着他大哭起来。秦克很尴尬不知所措，但师父和卓昊却示意他不要动，他只好忍耐地看着她，她哭起来很好看，又好可怜，让他莫名地觉得心也疼了。

  “克儿，这是我的师弟重华尊者唯一的徒弟，重紫，你的师姐。”师父介绍说。

  “重紫师姐好。”秦克恭敬见礼。

  重紫似乎有些不解，又终是有些释然，在卓昊的安抚下平复了情绪，也与他见礼：“秦师——弟好。”

  重紫师姐在南华留了几日，继任她师父曾经的位置，成为南华的护教尊者。她和卓昊很快成亲了，人们都说那是仙界千年以来最盛大的婚礼。秦克自然也去赴宴了，婚礼上的重紫师姐和卓昊哥哥站在一起，男俊女美如一对玉人一般，他们四目相对脉脉含情，大家都说整个仙界找不出比他们更般配的仙侣了，秦克也这么觉得，他为卓昊哥哥得偿所愿感到高兴，但不知道为何心里却突然酸了一下。

  婚后的重紫多数时间在青华宫生活，但每年也有几个月会回到南华的紫竹峰居住。重紫师姐的法术和剑术都很厉害，她继承了她师父的双剑，除了她自己，整个仙界的人都认为她才是现今六界的最强者。她对秦克很好，甚至比卓昊哥哥对他还好。她指点秦克剑术，也教了他很多连他师父都不会的高深法术。秦克在她的帮助下很快成为了南华年轻一代的佼佼者，二十五岁就成为了南华的首座弟子。

  秦克想不明白为什么重紫师姐对自己这么好，但他发现南华和他同辈的师兄师姐没有人喊重紫师姐或师妹，他又是唯一的特例。但当他试着像其他弟子那样称呼重紫为“护教尊者”时，重紫的脸瞬时变得很难过，她似乎委屈得要哭出来了，秦克心里也揪了一下，便又改回了师姐的称呼。重紫师姐笑了，可卓昊却不高兴了，秦克到现在仍不肯再唤他卓昊哥哥，他气呼呼地抱怨：“你总是对她心软。”

  和卓昊重紫相处久了，秦克隐约感觉他们常常似乎透过他的脸在怀念另一个人。秦克不敢问他们，便私下问自己的师父：“师父，卓宫主和师姐以前与我可是有渊源吗？”

  天机尊者虞度早就知道徒弟早晚会有此一问：“他们和你确实前世相识。你和他们之间的事我可以告诉你，但若我告诉你，于你不过是一段别人的故事。我也可以传你回溯前事的法术，当你修炼到一定程度，自然可以想起一切。你自己选择吧。”

  秦克选择了修行法术自行回溯过去，他一直到快八十岁，才达到足够催动回溯前世记忆的修为，他终于想起了属于前世秦珂的所有一切。

  彼时他刚刚出关，看到笑意盈盈的卓昊，直接冲过去在他肩上锤了一拳：“卓昊！”

  卓昊捂着肩膀，惊喜地说：“秦珂！”

  “卓昊哥哥？糖葫芦？”秦珂又气又恼地说。

  他们都想起卓昊用糖葫芦骗吻的事，忍不住又相视笑起来。

  “秦珂，你都想起来了，太好了，走，我们去告诉重紫。”卓昊上前牵他的手要走。

  秦珂看看远处正和妙元师妹开心说笑的重紫，释然地笑了，他说：“还是不要告诉她了，她喜欢当师姐，我便是永远的秦师弟。”

  秦珂知道，重紫一直希望他能放下自己，过自己的新生活，如今他做到了，他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，就是让她再不要为自己流一滴泪了。